導讀

10月22日至24日，金磚國家領導人第十六次峰會在俄羅斯喀山舉行。金磚國家可在既往共識的基礎上聚焦熱點，力爭推動“大金磚”合作取得實效，包括打造能源伙伴關系，制定人工智能治理框架，加強安全合作與人文交流等。未來，“大金磚”合作將加速推進國際體系變革和國際秩序重構，將全球治理架構推入“再平衡”的快車道。

本文為中國觀察智庫獨家約稿，轉載請注明來源：中國日報中國觀察智庫。

作者：王友明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研究員

回溯金磚18年的發展歷程，“金磚熱”往往是峰會期間的“一過性”熱；但今年的喀山峰會卻與眾不同，自俄羅斯接棒金磚主席國以來，金磚報道持續見諸各類新聞中。其中原因有二：其一，喀山峰會是“大金磚”合作開局之年的首次峰會；其二，它是自烏克蘭危機爆發以來，俄羅斯首次舉辦全球性峰會。因此，國際社會不僅關注金磚機制建設又會邁出怎樣的新步伐，還關注深陷地緣政治沖突中的俄羅斯如何借助金磚平臺從美西方極限圍堵和打壓中實現突圍。

對此，“金磚俄羅斯年”將在既往共識的基礎上聚焦熱點，對準具體領域發力，力爭推動“大金磚”合作取得實效。

一是踐行“金磚+”理念，將產生第一批“金磚伙伴關系國”，進一步擴大金磚的規模效應。按照俄羅斯高官的表態，金磚將暫停擴員，“金磚俄羅斯年”的一項主要任務是消化已納入的新成員，將新成員更好地融入金磚機制之中。但是，面對30多個全球南方國家爭相奔赴“金磚大家庭”的熱情，俄羅斯宣布將以“金磚伙伴關系國”的方式擴大金磚“朋友圈”，以此攜手“全球南方”國家重塑國際秩序，使之更加公正、公平、合理。在未來的國際秩序中，“全球南方”國家不再是配角，而是平等的國際事務議事者和決策者，推動全球治理實現“再平衡”，創立一個“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新范式。

二是力爭在金融合作上取得進展。不可否認的是，成員國在如何做大做強金磚問題上難避分歧，例如,在是否建立“金磚秘書處”“金磚評級機構”等問題上見仁見智。同樣，在建立“金磚統一自由大市場”問題上也存在一些技術性和政策性障礙。但是，成員國在深化金磚金融合作方面共識較多。例如，成員國政界和學界人士大多認為，雖然建立“金磚統一貨幣”和“去美元化”并非短期可為之舉，但在成員國間的經貿中加大本幣結算以降低對美元的依賴切實可行。建立金磚支付體系以推動國際支付體系多元化的主張，也受到成員國政界和學界的支持。俄羅斯深受西方金融制裁之苦，作為東道主，勢必會加速推進金磚支付體系的建立。根據2023年金磚南非峰會的部署，成員國央行行長和財長應在本次喀山峰會前提交金磚支付體系建設性方案。因此，可以預見建立一種命名為“金磚之橋” 的支付體系應成為“金磚俄羅斯年” 的重要事項。

三是推動制定人工智能治理的金磚框架。人工智能全方位地改變了傳統和非傳統安全治理的既有范式，正在深刻影響人類社會的發展進程。“大金磚”合作若要行穩致遠，就必須在新一輪科技革命的前沿領域和關鍵領域走在前頭。因此，在“金磚俄羅斯年”，將進一步推動“金磚人工智能研究組”的工作，努力形成金磚國家人工智能的治理框架和監管標準。金磚國家可在已成立的“中國-金磚國家新時代科創孵化園”和“中國-金磚國家人工智能發展與合作中心”的基礎上，聯合進行人工智能技術研究、人才培養和政策協調，制定人工智能的金磚安全規范，提出人工智能的金磚倡議，確保人工智能技術及其利好惠及“全球南方”國家。中俄兩國可以利用“中俄數字經濟研究中心”“俄羅斯之家協同創新中心”等平臺，加強人工智能技術聯合研究和難點攻關。

“大金磚”合作是全方位、多領域的系統性合作，上述三項只是眾多政治安全、經濟金融合作的一部分內容。人文交流合作和青年合作也是今年“大金磚”合作的重要內容。青年是金磚實現可持續發展的生力軍和希望。7月，金磚國家在大規模擴員后召開了青年峰會。9月，“金磚機遇”青年交流對話會在喀山舉行，發布了《金磚國家青年合作發展倡議》。今后，可以在在已有的金磚國家運動會、金磚大學聯盟等成果的基礎上，盡快出臺金磚國家簽證互免政策，為人文交流和青年交流打開便利之門。

針對復雜地緣政治態勢和逆全球化潮流，“大金磚”合作也面臨諸多現實挑戰和難題。從多邊機制建設的角度看，如何把金磚合作機制做深做實，如何解決金磚內部的結構性矛盾，同樣考驗著成員國的智慧。“大金磚”固然能產生規模效應，從而使“金磚聲音”更響亮，但擴員后“成員多、共識少”的挑戰無疑難以避免。從經濟合作方面看，金磚緣起于經濟層面上新興國家的崛起，經濟合作自然成為金磚的首要角色定位。因此，如何兼顧金磚經濟金融合作與政治安全合作同樣成為“俄羅斯金磚年”及日后東道主必須權衡的問題。此外，“大金磚”成員均為非西方國家，他們抱團聯動力爭重塑國際體系，自然會引發美西方的警覺和懼怕。西方政界和學界普遍認為，金磚的壯大意味著“非西方陣營”的崛起，劍指守成勢力的“權力蛋糕”。國際社會也擔心日益做大的金磚陣營正與西方陣營構成兩個新的“平行對抗體系”。俄羅斯“做東”金磚后，這種陣營對抗的擔憂愈發抬升。

未來，“大金磚”合作面臨更多機遇，在一些領域可以創新思路，開拓前行。例如，在金磚規模效應的基礎上，可進一步推動新開發銀行的擴員，從而實現金磚的“雙向擴員”。新開發銀行的擴員對象不應局限于“全球南方”國家，可以將諸如新加坡這樣的發達國家吸收進來。此舉有助于吸引發達國家的高端金融人才，借鑒其國際金融治理經驗，以應對日益激烈的同業競爭。又如，金磚新成員多為能源資源富集國，金磚可順勢建立能源伙伴關系。在石油貿易中擴大本幣結算，有效推動國際貨幣多元化進程。在糧食合作領域也可順勢而為，建立金磚糧食合作體系。“大金磚”更要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份額改革上繼續發力。在該組織完成第16次份額總檢查的基礎上進一步增加“全球南方”國家在國際金融機構中的發言權和代表性。再如，俄羅斯提出建立“金磚國家再保險機構”，也是值得研究的創新思路。金磚國家的確需要建立一些國際組織——畢竟現有的國際組織的總部幾乎都在美西方國家。

總而言之，喀山峰會不但是金磚國家的大事，也是“全球南方”國家的盛會。在當下國際秩序處于十字路口之際，“大金磚”將承載“全球南方”國家的希望，順勢找準契合世界政治經濟新生態的合作領域進行拓展和深化，加速推進國際秩序重構，將國際體系多極化進程推入“快車道”。